【最汤记同人】长安居（六）
客人来访时节，正是初夏，午后四点光景。悟空蹲在院子里树荫下，用树枝认真地抠一个蚂蚁洞。
“请问～这是花喃小姐府上吗？”
悟空抬起头来。问话的人站在虚掩的院门口，茫茫然打着招呼。悟空跑过来，啪一下推开院门，仰着头看着来人。那人后退一步，蹲下身子，微微笑了。
“你好。请问，花喃小姐的家，是这儿吗？”
“……你找她？等会儿啊！”
悟空严肃地点点头，咚咚咚跑去隔壁澡堂。
老板正坐在门口柜台后面，身后一个货架子，塞满滞销的拖鞋毛巾香皂洗发水。老板面沉似水，在清点邻居抵偿澡费的一袋茄子。茄子个头和数量都相当可观，看来近期油条一统餐桌的局面在不远的将来必将为之一变。
悟空还不及柜台高，跳着蹦着喊：“有个人找花喃姐！”
三藏眉头皱得益发凶狠。
种茄子的邻居大叔在一旁热心提醒：“你得叫姑姑。”
“什么人？”
“一个哥哥！”
邻居继续徒劳无功的努力：“那是叔叔。”
“哪儿来的哥哥！”
“我知道，准是花喃姐的男朋友！”
邻居眼睛一亮：“哎呀那你将来得叫姑父——”
三藏把茄子胡乱往袋子里一塞，递给悟空。
“赶紧回去！扛着这个！”说完挽起袖子，用力敲打更衣室的门扇。老客人都知道，这是掌柜兴之所至想撵走他们惯用的信号。
卷帘那天尽可能早早结束工作，紧赶慢赶回家时也已经快七点了。临进家门前他还苦恼地思索了片刻，究竟要不要买点啤酒回去“活跃一下气氛”。听说这——这位，妹妹的意中人，跟她一般大……他拿不准能否和一个高中生有共同语言。对高中生劝酒是不是也不大好？过分礼貌也让人不自在吧？要是真冷场了该怎么办？
卷帘觉得自己过于紧张。然而他一眼看到自家澡堂已经关张，就知道紧张的绝不仅仅是他一个人。
他的种种设想都在进门那一刻烟消云散。
全家人都在厨房餐桌边坐着。桌上七碟八碗，气氛热闹异常。老爷子高居首座，面无表情地往炸茄盒上挤蛋黄酱。
“别别别我不要这玩意儿！”悟净喊道。
“把你脏手拿开！”三藏呵斥。
“我也不要酱！”悟空帮腔。
“那你俩都别吃！”
“啊～啊～爷爷～”
花喃端了一盘卷心菜沙拉过来：“别吵啦，还有，对吧？”说着回身一笑。
灶台前的人侧过脸来，望着她笑，又看向餐桌。
“茄盒我单独盛出来一份，喏。悟空慢点，还有蛤蜊豆腐汤……天蓬前辈，壳得吐出来哦。”
卷帘这才看见，那个苔藓一样的人物，从来不按时作息和吃饭的家伙，此刻竟然也坐在餐桌一角，慢吞吞而毫不迟疑地吃着送到面前的所有东西。
苔藓变成了发现食物的深海鱼。这个转变让他笑了出来。
天蓬冲着卷帘挥了挥手。老爷子对名义上的长子发出介于“嗯”和“吭”之间的声响，随即咔嚓咬了一口炸茄盒。悟空和悟净埋头扒饭说不出话。一片咀嚼中只有客人主动招呼：“卷哥。初次见面……”
“我们家都受你关照了。”卷帘由衷地说，接过妹妹递过来的碗筷，“花喃今天拿的餐具数量，比她一个月都多——啊哟。”
妹妹一筷子敲在他头上。“少废话！洗手去！”
此时只能说她颇有乃父之风。
卷帘跨过悟空和悟净打横坐着的板凳，到厨房水龙头下象征性地冲冲手背。所幸并没人有空监督他。客人……不，大厨，正在跟一家之主预报未来的菜单：“那么，下次做烤茄子怎么样呢？带馅儿，茄丁和牛肉，还有洋葱碎。”
老爷子发出降调单元音长音表示批准。还是悟空直抒胸臆：“你可早点来！茄子不经放呀！”说着捅了悟净一下，“……你瞪他干嘛？”
悟净仰着脸不说话，过了片刻咕哝了一句：“好像在哪儿见过。——啊！那是我的！还给我！”
“噗～”
“喂！”
“你俩想死吗！”
卷帘甩着手上的水珠，徒劳地解说道：“呃，这就是我家的日常。”看了看蠕动着腮帮子的天蓬，又补充道，“那一只除外。他平时靠光合作用活的。”
天蓬慢条斯理地擦擦眼镜，心情很好地喝了一大口汤，根本不接话茬。
高中生微笑起来。卷帘忽然也觉得他有点眼熟。大概这——这救他家厨房于一旦的恩人，长得太像是课外补习学校招牌上的优等生了吧。
好歹一家人都吃完了饭，卷帘押解两个义子刷了碗擦了地，妹妹已经和男朋友出去了。天蓬竟然还赖在桌边，只在悟净擦到他脚边时慢腾腾地蜷起腿——然后，就像惊醒了一样，准备站起来。卷帘急忙叫住了他。
“等地干了再走。你看我这准妹夫怎么样？”
“不意尘壤之中……竟有如此手艺。”
“哈？”
“”赶紧把他招赘进来。就这么定了别犹豫。”
“你跟悟空一样就惦记着吃吗！”
“活下去是一切生命的本能。”
“我没让你活下去吗？啊？是谁给你半夜煮方便面？”
“That's not living.just surviving.”
“爸，小天他说啥？”
“……算了算了不问你了！”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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