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上呆猫

準備はいいか、野郎ども!

【最游记同人】你往何处去(八戒篇)之四

已是黄昏,我在斜阳殿阶下向三藏辞行。院子里玩耍的悟空远远看见,向我们飞奔过来,两手还抓满了树叶。

“要回去了吗?”
“嗯,是呀。”
“诶~~?”
“下次要告诉我这道题的答案啊。”
“诶~~~~!”
“哼!只想让八戒陪你玩吧,猴子?”三藏说。
“谁是猴子!这儿晚上好无聊啊!呐,八戒,你晚上都做什么?吃火锅?肉包子?饺子?烧麦?章鱼小丸子?”
“吵死了!闭嘴!”
“啊哈哈哈……悟空晚上胃口真好啊。”
“悟净呢?他晚上干嘛?”
“……”
我气息一窒。平日,我或许会回答“这样可能会问出少儿不宜的内容哦”之类的吧。可是今天,我说不出话。三藏适时打断了悟空的追问。
“喂,悟空!天不早了,不要啰嗦!”
“什么嘛……大家都跟我一样怕黑呀。”
“怕黑?”
“走夜路,黑洞洞的,很讨厌吧?什么都看不见,连自己都看不见,最讨厌了!”
“……确实如此呢。”
看不见任何人的黑暗。
连自己都看不见的黑暗。

等回到悟净的住所,天空彻底黑了。街道的路灯坏得七零八落,四周也没有像样的邻舍,夜路果然难走。
可我的脚步迟疑,不是因为畏惧黑暗。自从悟净的朋友,那位鷭里出现之后,我的心情就变得相当沉落。
今天上午,我对悟净说,我应该搬出去自己谋生了,不能总麻烦他。他宿醉尚存,瞟了我一眼,面无表情地抽出一根烟:“没那回事,受照顾的是我。”
我想他并不是在客气。然而他说得如此意兴萧索,让我感到气闷。
“我觉得……太勉强你了。”
他转头看我,一手伸向桌面摸索着什么。我尽可能平静地推给他烟灰缸,他抓住了又松开。我又把打火机推过去,他扣在手心里掂弄了几下,点燃了烟:“我是不习惯。”
这话孤零零的。我不是很懂他的意思。他看上去不希望我走,可我留下他也并不开心。我等着他说下去,他自顾自抽烟。这时候再问他具体不习惯什么,好像真的太勉强他了。我放弃了追问,想当然地回答:“嗯,毕竟我们生活方式不一样。”
他皱起眉头。也许我说了句显而易见的废话。也许我说了句自以为是的蠢话。我也没有求证的机会了。紧接着,那位鷭里就破门而入。

……我们本来就不一样吧。
看到他和鷭里相处的样子,我就很清楚这一点了。无所顾忌的说笑,亲热粗野的肢体语言。他看上去兴致高昂,神采飞扬——事实上,这些日子从没这么轻松过。
他大大咧咧向我介绍鷭里,他曾经的同伴。说起从前那些胡作非为的事迹,他显得满不在乎,鷭里则颇为自豪,两人一起笑了。接下来这位鷭里,眯起眼睛打量着我。
悟净除了我的新名字,什么也没有提。
“嘿~几天不见,你就另找乐子了?”鷭里依旧夸张地上下打量。悟净给了他一拳,两人又互相揪扯着打闹。
我站起身来,径自取下门边挂着的墨绿色防水外套。那还是前几天在军用品商店买的,很适合这个雨季。悟净正大声跟鷭里说着什么,忽然丢开话头转过身。鷭里也随之看向我。
“啊,我出去一趟。”我微笑着。
“哦,去三藏那儿?”
我并没看他,嗯了一声,望着那位不速之客:“抱歉,鷭里先生,失陪了。”
我也不清楚,我是没等到回答就关上了门,还是直到我关门对方都没回应。恐怕他——他们不习惯客气寒暄吧。
我只能这样说话。我只会这样说话。我也从来没有可以亲热打闹的朋友。
而我曾有过的,唯一的亲密关系,……

我只想这样说话。让重重叠叠的敬语成为屏障吧。让距离感封存我的世界吧。
哪怕身处一无所见的暗中。这样对任何人,都是安全的。
可是,如果我希望自己的决心能够带来一个安静祥和的夜晚,那绝对是事与愿违了。

推开房门时我设想了很多荒诞不经的场景,但眼前的还算是相当保守的那种。悟净趴在桌上,身边摆着几个酒瓶,地下滚落着好些空易拉罐。鷭里晃着身子从洗手间出来,冲我“哟~!”地招呼。
我本可以打个招呼,与他们擦肩而过。也可以取点自己的东西,编个借口出门,留他们继续畅饮。但有些事不大对劲。悟净昏睡过去了。他醉成这样,客人却还清醒。这位——这个鷭里神气活现的样子令我非常不快。他在谋求什么东西么?初次见面时,他是不是有意激怒我,想要我离开?
我走过去拿起桌上酒瓶看看牌子。鷭里依旧打量着我。这一次他放肆得多,直接走到我身边来。我不想退缩,但没料到他轻挑无礼地伸手撩起我耳边头发。
“制御装置?原来你也是我们一伙的啊!”
我克制住自己,抽身退后。
“一伙?”
“你不也是妖怪吗?”他晃着那对标志性的尖耳朵。他在挑衅。想知道我的来路?
悟净始终没有告诉他?
我有点走神。鷭里盯着我的耳扣,讥讽地笑着。
“人类发明的恶心玩意儿。他们怕我们,又歧视我们。无论走到哪儿,妖怪都被当成垃圾——更别说像他这样的半妖了。”他向着悟净随随便便一挥手,对我加重了语气,“总有一天要把人类都~杀~掉。”
开头还把自己打扮成受害者,终究露出了残忍的模样。反对差别对待,却主张种族灭绝,口口声声赞同仇恨、暴行和杀戮。
想到仇恨曾让我堕入的境地,让我变成了跟眼前这家伙流着同样的血的妖怪,我再也难以控制情绪。
我把酒瓶顿在桌上,露出轻蔑的笑意。
“的确有些人类歧视妖怪。但一味倚仗力量凌虐人类的妖怪也让人厌恶。不如说,是令人反胃的败类。”
“混蛋,敢耍我!”
他怒吼,挥拳向我扑来。我回手扭过他的胳膊。他挣扎着倒下,带得桌子倾斜,酒瓶丁零当啷滚了一地。
“能不能请你不要把我惹火了?”我低声说。
听到他的惨呼和咒骂,我真心觉得愉悦。紧接着,我又憎恶起这样的自己。
这样做,我比这个鷭里又高明多少呢。
这样做,我距离过去的自己,又有多远呢。

我听到悟净说:“喂!怎么了你们?”
我松开手。鷭里悻悻然站起身。我对悟净礼节性地微笑:“没什么事。”
“喂,——”
悟净看上去很困惑。

他或许听惯了鷭里这套人生观。他和鷭里经历过很多被歧视遭轻贱的苦痛吧?
这些我只能推测,却无法切实地体会,遑论其他。
所以鷭里……
终究是你的朋友。

“我再也不想伤害任何人了。”
我推开门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

天空的澄明,所有尘芥均被清洗
光也丝毫未停留
所以才那么黑暗
尽管太阳周而复始地旋转

TBC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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